“讲讲你的遭遇吧!以你与世无争的性格,应该无往而不适的。是不是近期的选举,把你扫出了内地?”
“我的倒霉事,由来已久。四年前,我四十岁,拥有五十万法郎的资财,而今天,年纪大了四岁,钱倒可能少了五万:花山别墅一脱手,势必要蚀掉这个数目。那别墅面临罗讷河,论地势真可说无与伦比。
“在巴黎,我对所谓的十九世纪文明强迫大家客串的无尽喜剧,深感厌倦,渴望一种淳朴而简单的生活。我在罗讷河畔的山区买了块地,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那儿更美的地方了。
“头半年,村里的教士和邻近的乡绅,都来巴结讨好。我张筵设席招待他们,说明我之所以离开巴黎,是为了这辈子再也不谈政治,也不再听人家谈政治。你知道,我一向不订任何报纸。邮差送来的信越少,我越高兴。
“可惜,这种做法不中教士的意;我很快成了当地一大目标,各种不识相的请求,不好缠的事情,接踵而至。我本打算每年捐二三百法郎救济穷人,但他们以圣约瑟会、圣母会等宗教团体的名义强来索取,我硬是不给。于是他们对我百般辱骂。我也糊涂,居然生起气来。早晨想出去领略领略山色美景,就不会不碰到什么不顺心事,弄得我无情无绪,尽想那伙人,尽想他们的恶言恶语。比如说祈年赛会吧,出巡行列唱的歌,大概是希腊古曲,我很喜欢听,但我的田亩就是得不到祝福,因为教士说,这家主人不敬神。有个老虔婆死了一头牛,她说是因为邻近有个鱼塘,这鱼塘是属于我这个不敬神的人,这个来自巴黎的高士。过了一礼拜,发现我的鱼全都肚皮朝天,给人拿石灰毒死了。种种恶作剧,团团缠着我。治安法官,人倒是正派人,就怕丢差使,老是判我无理。宁静的田野,对我不啻是地狱。一旦看我见弃于作为乡村教会首领的助理司铎,也得不到自由党头目退休上尉的支持,我就成了众矢之的。甚至一年来一直靠我接济的瓦匠,也来欺侮我;连车匠替我修农具时,也明目张胆敲竹杠。